保路运动——袍哥的革命(3)
辛亥革命网 2011-07-12 00:00 来源:南都周刊 作者:杨早 查看:
事兆从头上开始。突然有新军去街上的剃头铺剪去发辫,而且一传十,十传百,满街突然地行走了已剪辫或未剪辫的武昌新军士兵。不到三个钟头,几乎全标人都剪了辫子。
端方不可能没有感受到这种危险的气氛。下面这段话,有人说是端方主要召集新军的表白,有人说是新军士兵将端方兄弟抓到朝天宫后的对话,但内容大致如此:
端方:我本汉人,姓陶(据说端方有一方印章,上刻“陶方”),投旗才四代,今愿还汉姓如何?
众兵:晚了!
端方:我治军湖北,待兄弟们不薄,此次入川,优待加厚。请各位周全……
众兵:那是私恩,今日之事乃国仇。
至此众士兵大呼:武昌起义,天下响应,汉族健儿,理应还鄂,效命疆场。是何端方,巧言蒙蔽,使我辈处于附逆地位。今天公仇为重,不杀你端方决不是炎黄子孙!
这位被《申报》称为“满人翘楚”的候补侍郎、督办川粤汉铁路大臣、署理四川总督,就被士兵们用指挥刀砍下了头颅。他的尸体装进木棺,棺盖上用粉笔写上“端儿之尸”(四川人蔑称某人即为“某儿”),可能是就地埋葬了。
死水微澜
石体元是四川省川东道东乡县人。1910年,他在成都高等巡警学堂肄业,熟识的同学里,有参加同盟会的,在他们手里看过《民报》、《浙江潮》等杂志。1911年他参加了保路运动。成都血案后,石体元和许多同学一样,觉得省城运动已是瓶颈,打算回家乡看看,能否相机而行。
但是这几年一直在外读书,家乡的情形也颇隔膜,难道拿《民报》上的道理去跟乡里人说说,他们就能起来革命?
石体元想到一个人:冉崇根。
这个人具备了石体元在成都看到的运动领袖的一切特质:出身本土世家,少年时即加入袍哥帮会,位置还不低,又被选为县谘议局议员,兼川路公司董事。
说曹操曹操到,冉大爷也不在乡下,他到宜昌去看铁路情况,现在跑回成都来探听风声。一听要回县闹独立,很感兴趣。恰好这时武昌事变的消息传来,两个小伙子更没了顾虑,纠结几个同乡就往东乡赶。
到了县里,自然是一班同志筹备独立。第一大问题,倒不是号召力不足—冉崇根交游很广,又是袍哥大爷,怕只怕树起义旗,投效的人太多。全都收纳,未免良莠不齐,影响声誉;予以选择,又恐引起反感,招人闲话。最后觉得全部欢迎,但不定职务,等到独立成功,再依据表现分派职位。
县里虽然没有军队,但“堂勇”(县衙武装人员)还是有的,没有枪杆子何来政权?于是大伙儿议定,由冉崇根下令,以离城八十里范围内的乡镇为限,每个“场”(以集市为中心的村社范围)调二十至六十,队伍总额三百人,有枪带枪,无枪带刀矛。进城的队伍必须严守纪律,绝对禁止自由行动。起义时间定在阴历十月十二日(12月2日)。
谁知起义日期与调集团队办法刚刚确定,正要派人出去传述各乡,消息不知怎地就泄漏了,通城皆知。知县吴巽赶忙跑来拜会冉大爷,进门一看:几个裁缝正在缝制白布旗帜和袖章标记。这是摆明要造反。但是吴知县根本没有力量捉拿这帮反贼,他回署的措施,无非是将堂勇全部调来县衙,层层守卫,又将巡街警察的枪都收走。
起义者们也吓了一大跳。虽说县里防卫力量不强,但也不能亮明牌来打吧?就算亮明牌来打,也不能连什么时间出牌都让对手一清二楚吧?马上决定:提前两天起义,飞速传达各场。
大家都认为吴知县不敢抵抗,所以消息走漏也不甚畏惧,后来才知道,吴知县是有想法的,他也想学赵尔丰,搞个诱捕,擒贼先擒王。但是堂勇班头也很胆小,一边是朝廷命官,一边是袍哥大爷,得罪哪方都不合适,只肯守县衙,不肯抓人。就这样,专政力量失效了。
11月30日10点,起义大会开始,警察站岗巡逻,还帮着四处张贴告示,挨门挨户通知居民悬挂白旗。晓得的知道是在起义,不晓得的还以为知县大人搞国服—听说宣统皇帝被革了命,翘辫子了嘛。
开了会,宣布独立。冉大爷再派两位有身份的绅士当代表,去县衙劝告吴知县交出印信档卷,全部堂勇缴上枪械,保证吴知县全家安全。吴知县也说不出啥子来,同意了,只是要求冉大爷雇船送他一家到绥定府。冉大爷说“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