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风云1911》:民军的力量之四

辛亥革命网 2017-03-09 14:30 来源:上海市档案局 作者:陆其国 查看:

以进攻江南制造局来说,关于主要当事人的行事,就有着几种不同的版本。而不同的版本介绍给读者的事件当事人形象,则有着明显出入,有的甚至还很大。

  首攻江南制造局失利

  李宗武《李英石参与上海辛亥革命的前后》一文有这样的记载:11月3日(农历九月十三日)下午,李英石亮出了自己革命党人的身份,召集全体商团团员、沪军巡防四营起义官兵、暨归国军事学生等组织的敢死队,在城南沪军营操场宣布起义。二时正,小南门救火联合会救火钟先鸣响九下,接着又敲响十三下,连续鸣响两次,以表示九月十三日之意。这是预先约定的起义信号。钟声一响,本来挂在场上的清王朝龙旗立刻被收了下来,改升起义白旗,此时群情沸腾。商团总司令李英石带领敢死队队员刘福标、潘印佛等与群众见面,李英石慷慨陈词,激励士气。当场宣布三项任务:一、 商团协同民军、敢死队会攻制造局;二、 进攻苏松太兵备道署;三、 商团地区各队分段防守城厢内外,维持治安。并规定凡是参加起义的民军、敢死队或同情革命的民众,都在左臂上缠一块白布,统称“革命军”,以作为识别。随后又检查武器,除巡防四营枪支齐备外,商团备有步枪五百支,其余均持刀矛棍棒。又将随身带来的五十余支手枪、数百枚炸弹,以及白布条、安民告示、白旗等分发给商团团员及敢死队队员等。之后商团总司令李英石鸣响指挥枪,枪响令出,全体革命军五千余人顿时高呼着“冲啊”,一路奔往预定分防进攻地段。

  沪“学会商团”组织人穆湘瑶,当时兼任自治公所警务长,奉命率领该会体操教练朱少沂和团员、起义警士等,以及沪军巡防四营起义军事教练胡宝华率领的部分起义官兵,分道进攻上海道署、参署、守府署、县署及城门出入口。下午六时各城门已均高挂起白旗,清政府的官吏都已逃走,留下来的各署亲兵、练勇也都纷纷加入了起义队伍,参加革命。所以上海城厢没有经过战斗,即宣告被革命军占领。

  这段记载交代了李英石率队出发攻打江南制造局,和民军进攻道署和县城的经过,只是没有铺叙情节。今天阅读关于这场战役的史料,总觉得其中的记述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因为缺少细节。而历史的真实恰是由真实的细节揭示的。

  就以进攻江南制造局来说,关于主要当事人的行事,就有着几种不同的版本。而不同的版本介绍给读者的事件当事人形象,则有着明显出入,有的甚至还很大。比如关于张承槱,大多资料记载的是1911年11月3日,一支敢死队奉陈其美命令,由同盟会员张承槱率领,向清军盘踞的江南制造局发起了进攻。冯自由《革命逸史》的记述认为,张承槱在辛亥年上海的这场战役中的作用没被客观公正地记录。因此,冯著转录《革命军敢死队长张承槱之自述》,十之八九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张承槱在“自述”中写道:“十三日在斜桥某园举行最后一次集会,凡与革命党有关重要人物都到了,决定是日下午四时所有参加革命各团体或个人必须在九亩地集合去攻制造局。”“而淞沪各处驻军均已明白表示,对于党人(起事)不加反对,故吾党得聚精会神在高昌庙江南制造局作孤注一掷。”

  对上海民军来说,这确实是一场“孤注一掷”之战。上海江南制造局不仅象征着上海,更标志着江南的门户,这一仗的成败,牵系的已不仅仅是江南制造总局或者上海,而是整个江南的局势!惟其如是,这一仗注定将会激烈。所以张承槱和他的敢死队志在必得,他们对这场战役的惨烈已作好了充分准备。出发前,他给正在美国波士顿麻省工业学校读书的儿子寄上了《绝命书》。张承槱将《绝命书》寄给儿子,是想到“即临发难举义之时犹不敢函告家中,以增祖母及父母之无限忧虑,故余对此问题久已考虑周详,绝对不令家中知道,但至最后则不能不向家中有所表示,遂乃驰函子高,即令不幸余以身殉国,使子高事后徐徐转告余之家中,同时他也可以代为解释余之光明磊落,为国家牺牲性命是有价值有意识之举动也”。

  张承槱在《绝命书》中写道:“若不即起革命,推翻专制,吾子孙将永无遗类矣。武汉义旗一举,全国震动。余现已加入革命党,决定即日在上海发难,还我河山,以尽天职,成败利钝在所不计,顷刻之间或身首异处亦难逆料,倘有不测亦是意中之事,尚请对于国家民族之责代余继起而负之也;并盼转告家中勿过忧虑。丹心贯日,虽死犹生。”

  如果说此前对张承槱知之不多、了解不深的话,那么通过以上字里行间,则足可触摸到一个血性汉子的满腔报国之心、献身之志。这番表白,堪称站在了他所处时代的一个制高点上;在他身后,应该还集聚着一群像他一样的战斗者。

  张承槱写好《绝命书》,刚请人发出,刘福标就带着二十多人来了。他们清一式短装穿着,炸弹和手枪用纸包着。随后他们分成两路,一路人马往九亩地去集中;另一路张承槱和刘福标、田鑫山去陈其美家,想从他那里再取些炸弹。但当他们到了陈宅,发现陈宅已人去屋空,所藏炸弹也已全部拿走,只留一个仆人看门。张承槱他们于是匆匆离开陈宅,急忙朝九亩地赶去。从公共租界穿过法租界,走近九亩地时,只见这里已聚集着几千人,人声鼎沸,士气高昂。人群中心,但见吴怀九、李平书、徐寄尘、杨谱笙、沈缦云、郑师道、陈其美等人正在热烈地说着什么;一隅还集中着一支数百人组成的全副武装的商团联队伍,他们系由叶惠钧率领而来。不过这支“武装齐全、装备精良”的商团,只是在此送党人前往进攻江南制造总局,他们并没有投入此役。

  队伍终于出发了。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就是张承槱率领的敢死队。张承槱左手持一面白旗,右手握手枪。队伍在行进过程中,又有不少人加入进来,其中有一些是学生。当队伍经过沪军巡防营,准备与他们作战时,不料巡防营士兵“不但不与余等为敌,且拍手高呼相助”(张承槱语)。这多少让大家感到有点意外。仔细一想,应该也是事先做了巡防营官兵工作的缘故。

  声势浩大的民军队伍终于逼近了高昌庙。

  这里早已人去街空,没来得及离开的居民,一见进攻江南制造局的民军队伍来了,纷纷关门闭窗。看到这情景,张承槱在队伍前面扯开喉咙高喊:“同胞们,不要害怕,我们今日起义,除杀贪官、污吏外,决不伤害同胞,请大家放心!”张承槱嗓音尽管很响,但还是被激情高扬的队伍行进声给迅速淹没了。

  眨眼工夫,警戒森严的江南制造局已出现在了前方。

  到达敌营门前时,发现敌人毫无戒备,于是就蜂拥冲了进去。经过一条大约半里长、二丈宽的走道时,突然发现围墙上敌人的步兵正朝义军射击,但进攻的队伍并没有退缩,还是奋不顾身向前猛冲。冲到离铁栅门约四五丈远近时,奋力投掷了十几枚炸弹,炸得清兵或血肉横飞,或晕头转向,不辨东西。忽然,一阵猛烈的机枪声传来,队伍中顿时有三十多人应声倒地,由于通道左右都是墙,没有掩体躲避。张承槱的小腿也被炸伤,血立刻流了出来。不一会,又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右腿,起初感觉并不强烈,只是觉得有点麻而已,但几分钟后血就染红了鞋袜,这才开始渐渐感觉到有点疼。还没有等前面受阻的队伍撤退,后续队伍已又奋勇向前冲锋。当这支队伍冲到刚才前进受阻的地方时,清兵的机枪声再次响起,于是又见到这支队伍中同样立刻倒下了十几人。先后两次冲锋都没能成功,而死伤已有五十多人。除张承槱受伤外,刘福标左脚踝骨也被炸伤,血流不止,已不能行走。田鑫山也受到枪伤,所幸只是轻伤。眼看此时前有劲敌,后无援兵,无奈,最后只得狼狈撤退。不过起义军人多声势浩大,清兵不知底细,也不敢轻易来追。随后进攻失利的义军大约十几个人集合在一起,向上海城内方向撤退。张承槱记述道,这时候他的手枪里所装的六粒子弹,还有二粒和一枚炸弹没有放呢。

  从张承槱的描述来看,上海民军与清军在江南制造局门口的交火,是付出了惨重代价的。这也难怪,上海民军武器缺乏,有的干脆就是“钢镖短刀”;即使有枪,弹药也缺乏。如张承槱虽持手枪,却仅有六发子弹,一场交战下来,他仅打了四发,炸弹一枚也未放。估计是达不到对敌人最大杀伤效果,他舍不得出手。

  而反观对手,清军不仅受过相应的训练,且武器强势,弹药充足。这样的不利局势张承槱显然很清楚,所以甫一交战,眼见弟兄们牺牲的牺牲,受伤的受伤,情况大不妙,所以“只得分散狼狈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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