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走向共和的历程:辛亥革命功绩不可磨灭(2)
辛亥革命网 2010-03-22 00:00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龚书铎 李文海 查看:
李鸿章从镇压太平天国农民运动起家,稍后成为“洋务运动”的主角,对中国现代化的最初起步作出过自己的贡献。而在对待帝国主义侵略的问题上,他始终坚守“力保和局”的宗旨,奉行“外须和戎”的外交方针。李鸿章的贪婪聚敛是有名的,当时甚至有“宰相合肥天下瘦”(李是安徽合肥人)的说法。他在“自强”旗号下一手训练起来的、用洋枪洋炮武装的淮军,腐败不堪,只能用于对内镇压,在对付日本侵略时几乎一触即溃。当列强将侵略战争强加到中国人民头上的时候,他一味避战求和,甚至命令北洋舰队在黄海海战后“不得出大洋浪战,致有损失”,并多次签订损害国家利益和民族尊严的不平等条约。对此,李鸿章有着不可推卸的历史责任。中日马关条约签字前,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咄咄逼人地说:“中堂见我此次节略,但有允、不允两句话而已。”李鸿章就其中两项辩驳。伊藤说:“驳只管驳,但我主意不能稍改。”李鸿章随即在请旨的电报中提出:“其愈逼愈紧,无可再商,应否即照伊藤前所改订条款定约,免误大局。”朝廷批准了他的意见。四天后,他便在条约上签字。因此,把李鸿章说成是明了世界大势的“最杰出的外交家”,甚至把他描写成“忍辱负重”、有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高尚情操的“悲剧英雄”,是完全背离历史真实的。
至于“弱国无外交”的问题,李鸿章作为一个弱国的政治代表,他的外交活动势必受到极大的制约,我们不能要求李鸿章做他无法做到的事情。但是,即使是一个弱小的、落后的国家,也有自己的民族自尊和志气,决不是对列强种种侵略要求只能俯首帖耳,逆来顺受。否则,汪精卫之流也可以被看作“悲剧英雄”了,那还有什么是非可言,还有什么民族自尊自信可言?且不说古今中外历史上,弱小的国家和民族在爱国主义和民族精神的激励下,团结抗争,以小胜大,以弱胜强的事例屡见不鲜,就是有些斗争虽然失败了,但抗争者那种宁死不屈的精神,对后来者也起到了巨大的激励作用。这些人不愧为民族的脊梁。就是在同一时期,在对外交涉中,也不乏竭力维护国家利益和民族尊严,从而在外交斗争中取得局部胜利甚至重大胜利的人。如曾纪泽、杨儒的对俄交涉,特别是左宗棠不顾李鸿章等人的反对,从外来侵略者手中收复新疆的巨大胜利等,都是很好的例子。
上世纪初出生的邓小平同志说过:“我是一个中国人,懂得外国侵略中国的历史。当我听到西方七国首脑会议决定要制裁中国,马上就联想到1900年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历史。”“要懂得些中国历史,这是中国发展的一个精神动力。”他在同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讨论香港问题时说:“如果不收回,就意味着中国政府是晚清政府,中国领导人是李鸿章!”这些话,是值得我们反复玩味的。
革命是不得不作出的选择
漫漫长夜,中国的出路在哪里?在十九世纪后半个世纪里,中国人已经做过多种试验,但都救不了中国。当历史进入二十世纪的时候,中华民族面对的现实更加严峻。国家民族的生死存亡已处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正如陈天华在《警世钟》中所说:“要革命的,这时可以革了,过了这时没有命了!”
中国人已实在没有其他路可走,只能义无反顾地投身到近代民族民主革命中去。这是现实迫使他们作出的选择。
谁都知道,革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对革命志士来说必须准备抛头颅、洒热血。下这个决心,自然极不容易。如果那时的清王朝真是一心为中国谋出路,甚至只是民众还对它抱有一点儿希望,大多数人总是宁可采取温和的态度推动它进行改革,而不会断然采取革命行动的。
孙中山和革命派中的不少骨干分子,一开始也曾试图通过和平手段来促使清政府改革。1894年孙中山上书李鸿章,提出一整套改良方案,也是因为他对李鸿章还抱有希望。孙中山的好友陈少白说:“孙先生所以要上李鸿章书,就因为李鸿章在当时算为识时务之大员,如果能够听他的话,办起来,也未尝不可挽救当时的中国。”然而事实却很无情,孙中山的热切愿望换来的却是李鸿章冰冷的回答,连见都没见他,于是孙中山“知和平之法无可复施”,才最终坚定了革命的决心。
二十世纪初所以会有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奋不顾身地走上革命道路,都是他们对清王朝进行长期观察后作出的抉择。八国联军战争结束后,清政府的腐败祸国更加暴露无遗。他们标榜实行新政,他们采取的奖励设厂和废科举、兴学堂等措施,虽然多少也起过积极作用,但始终拒绝实行任何根本的变革。人们的失望、不满和愤怒越来越强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用革命的手段推翻这个专制、腐朽的祸国政府,中国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连温和的曾反对革命的君主立宪派最后都感到绝望了。清王朝宣布“预备立宪”时,立宪派曾大喜过望。但清政府公布的《钦定宪法大纲》规定:“君主神圣不可侵犯”;“凡法律虽经议院议决,而未奉诏批准颁布者,不能见诸实行”;用人、军事、外交等大事,议院都不得干预。这个《大纲》无非是把君主专制制度以成文的法律形式肯定下来,并加以强化。立宪派发动了颇具规模的请愿运动,要求清政府速开国会和成立责任内阁,尽快转入君主立宪的轨道。但清王朝不能容忍自己专制权力的任何削弱和丧失,一次又一次拒绝了这种请愿要求。到立宪派准备进行第四次请愿时,清政府竟严令禁止,并变本加厉地加强集权统治,成立“皇族内阁”。这使立宪派大为愤怒,梁启超在报刊上撰文痛斥清政府是“祸国殃民之政府”、“妖孽之政府”。清政府的倒行逆施,将越来越多的立宪派人士推向革命方面。
再看二十世纪初清王朝统治下的中国社会:百业凋敝,民不聊生。一个御史在给朝廷的奏折中写道:“士为四民之首,近已绝无生路,农、工终岁勤动,难谋一饱,商贾资本缺乏,揭借者多,获利维艰,倒闭相望。城市村落,十室九空,无业游民居其大半,弱者转于沟壑,强者流为盗贼,土匪蠢动,此灭彼兴,民不聊生,何堪搜括。加以各省水旱蝗蝻,哀鸿遍野,徐、海饥民数百万,遮蔽江、淮,困苦流离,生无所赖。万一揭竿并起,滋蔓难图……大患岂堪设想。”民众无法生活下去,抗捐抗税、抢米风潮、会党与农民起义等遍布全国城乡,连绵不断。据不完全统计,1902年到1911年,全国各地彼伏此起的民变多达1300余起。它削弱了清政府的统治,为辛亥革命的爆发创造了客观的社会环境和群众基础。当时有人指出:“是故革命之主义,非党人所能造也,由于平民所身受之疾苦而发生者也。……使平民之疾苦日深一日,则革命之主义日炽一日,而革命党之实力亦日盛一日。”
人心向背决定一切。到辛亥革命前夕,人们对清王朝的这种不满和愤怒已发展到不加掩饰的地步。这连外国人也看出来了。长沙关税务司伟克非给总税务司安格联的信中写道:“毫无疑问,大多数老百姓是希望换个政府的,不能说他们是革命党,但是他们对推翻清朝的尝试是衷心赞成的。”“我看在不久的将来,一场革命是免不了的。现在已是公开鼓吹革命,并且获得普遍的同情,而政府并没有采取任何预防措施,却尽在瞎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