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祖言《弔田梓琴》诗中“经师”的补注(3)
辛亥革命网 2013-07-03 00:00 来源:辛亥革命网 作者:余品绶 查看:
夫孙公生平行事,措施失当者有之,稍乖大节者无有也。其迭次失败之原因,在于视同志为君子,不视同志为小人。观过知仁,似亦可以无恨矣!
必欲致力于陈炯明,以破孙公,不知千载下之读书见道者,其谓先生何?
先生一人之身,兼学者、革命党、政治家三者而有之。窃以为学者贵立纲;革命党贵树节;政治家贵有度。三者之中,皆与陈炯明之人格相刺谬。先生之寓,日劳叛人走卒之踪。乡曲学究之所不与周旋者,何先生之不惮烦?
说者谓先生之意在报知遇而立更始,并无恶于孙公。惟孙公不去,更始不得立。更始可立也,赤眉独不宜去乎?利更始之弱,而复畏赤眉之强,壮夫不为也!况更始之为人,先生所稔,今日可为淮阳王,明日可为安乐公。徒令上将挥神腿,终见降王走火车。先生当日谁咏耶?
先生身分(品绶案:“身分”,同“身份”),合为宋室之陈抟,不合为符家之王猛;合为李希烈帐下之鲁公,不合为晋智伯门中之豫让;合为汉光武尊崇之严光,不合为魏武帝叹赏之陈琳。
先生与孙公,各有本能与本性冲突之点。先生富学术,宜发皇道义,而鄙弃功利。乃先生之言行,发皇道义之日少,沉溺功利之日多;孙公创国家,宜尊重事功,轻忽主义。乃孙公之言行,视成败利钝如鸿毛,视道德信义如泰山。
先生欲以陈、赵之师破孙公,孙公之破不破不可必也,就令如先生之愿破矣,在先生视孙公为失败;在桐则视孙公为成功;在孙公自视,无所谓成功,亦无所谓失败也。
先生自认为成功,在桐则视先生为失败。以天下共仰之师尊,一旦变为武人入幕之宾客,轻重、大小、公私之比较,非失败而何?
先生今日之至交,即明日之仇敌;先生今日之仇敌,又即明日之至交。仇之者发于先生,交之者亦发于先生。波澜不老成,读书养气者所宜力戒。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君子爱人以德,敢为先生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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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读了梓琴先生的《与章太炎书》,再辅以其他资料,我心中便有了底,余祖言《弔田梓琴》诗中的“经师”,指章太炎先生,当为不误。而“权贵”的帽子,戴在赵炎午(恒惕)、陈炯明等人的头上,也正合适。
然而,“补注”虽毕,心却难安——惭愧!
按说,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初期发生的这样一些政治事件,当时关心国内时局的人,一般都会比较清楚。即使进了诗词,哪怕作者高度概括兼隐喻,读者一看,也心知肚明。然而过了不足百年,对于非专业的人士而言,这就居然成了拦路虎、成了“典故”。
可见,时、地、人的不同,同一事件的“变脸”竟有多么的迅速和纷杂。
这就迫使我要下功夫,实际地去查、去翻。其实,在很多情况下,问题或许并不如事前想象的那般难以解决,尤其是现在,资料的检索,与过去相比,真是方便了百倍不止。但如果像我这样,懒!只愿拿手边现成的东西拼凑缀补、人云亦云,而当着无可抄袭之时,又以“不详”之类搪塞读者,多不应该啊!
顾炎武先生的警语,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今人纂辑之书,正如今之人铸钱:古人採铜于山;今人则买旧钱,名之曰‘废铜’,以充铸而已。所铸之钱既已粗恶,而又将古人传世之宝舂剉碎散,不存于后,岂不两失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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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次真诚地感谢我远方的挚友,愿我们永远这样地相互砥砺、相互帮助。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田梓琴先生逝世八十三周年忌辰夜
於武昌 珞珈山南坡 黄月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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