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堂现住沈阳南满车站大星旅馆及沈阳馆等处,招集多人,并有炸弹军火多件,意图暴动;王小堂等声称,由日商处借银十余万,并借机军火炸弹,每日在租借使用老头票,极为挥霍,以致下流社会趋附甚多;悦来馆、大星旅馆、沈阳馆等处,皆为匪徒聚集之所,每有日人协助料理一切;日人川崎等三人自称系关东都督府人员,为该匪等谋主,现赴大连请示,即行暴动;日兵改装分住城内各拘留商号公所,拟暴动事即起而干涉;蓝天蔚现更姓名,在大连沈阳馆用伪札招兵;庄河、复州潘四、顾人宜等匪党,潜匿貔子窝、夹心子等处隙地,用重价在日商手内购买日人打获俄枪及日本枪多件;复州余匪顾人宜住日本第六大队内,现有日本人私人在其庄复党内为谋主;初五日夜内,有日本兵官率领兵士二十余人,荷枪入城,并在军械局附近等处察视,以致民心颇为疑惑;日人商定一闻暴动,即以大队入城干涉;今日初六日,王小堂、柳大年等已发手枪二十余枝,大枪一百七十余枝。今晚开饭同坐者,有八九十人;凡匪党皆由南满铁道发给全线免票。”
从《外务部致驻日公使汪大燮电》及清政府的《外务部办事摘要》等不难看出,清政府就奉天辛亥起事与日本当局基本达成一致达:一、请其协同拿匪,搜查弹械。二、如有暴动,我任保护,请勿派兵干涉。三、闹事皆胡匪,系充革党,勿认国事犯等语。
据《外务部致驻日公使汪大燮电》称:“东省情形日危,革命党潜往日本车站附属地,购械招兵,运藏炸弹。闻日本有发给铁路免票之事,蓝天蔚在大连自称关东临时都督,散布伪札招兵,已勾结起事者有复州、庄河、凤凰厅、辽中等处,又勾在山海关外沟帮子等处伺截军火,轰击铁路。此外革党胡匪在省,麇集不下十数报起,事经镇压幸免,顷闻已发枪械甚多,势将暴动,早间密告日领,一、请其协同拿匪,搜查弹械。二、如有暴动,我任保护,请勿派兵干涉。三、闹事皆胡匪,系充革党,勿认国事犯等语,希本此意,密商日外部,迅饬日领照办,并将所商情形,电覆外务部。”
据清政府的《外务部办事摘要》记录:十月初七,左丞周自齐赴德美两馆,晤德哈使、美嘉使,告以蓝天蔚在大连举动,及日人接济协助等事,并嘱其电告政府,以为对待地步。德美两使均允即电达。并谓,中国尽可面告日本伊集院使,托其切实禁阻,如果有此事,亦可伐彼诡谋等语。当告以总理大臣已专人往告日使矣。
关于此事许宝蘅在日记中已有记载:“初七日(11月27日)四时三刻起,早饭赵次帅报蓝天蔚在大连称关东临时都督,有日人阴助以饷械,约期于山海关外沟帮子举事,次帅与日领协商,一在日界内搜查军械,二有事时力任保护日人,不得以兵力干涉,三在奉有胡匪冒称革党,不得概以国事犯认。日领半允半推,奉旨饬外部妥商解决。”
据《伊集院驻清公使致内田外务大臣电》:“是日,袁世凯通过阪西中佐向伊集院驻清公使表达如此意向:顷接情报称:蓝天蔚现在大连,正在进行某种策划。当此时此刻,本人深望东三省能够保持平静,故希将此意转达贵国公使,考虑采取适当措施,等等。”
很快伊集院驻清公使向内田外务大臣电再致一电,就前电第585号所述问题,曹汝霖(曹时任清政府外务部暂署副大臣)特来造访,据云:顷接东三省总督来电称:该地革命党人,大多数潜伏在日本国铁道附属地(指南满铁路附属地,实即日租界)内,忙于搬运、储藏大量军火,闻日本国已发给免费运输凭证。蓝天蔚刻下正在大连,自称关东临时都督,已与复州、庄河、凤凰厅及辽中等地互通声气,准备举事。同时,在山海关外沟帮子地区,官军所运军火横遭抢劫,正企图破坏(脱字?)(括号内之“脱字”及“?”号均为原书所有)。此外,属于其它系统之革命党徒及土匪等目下集结于东三省各地者已不多,且武器弹药等俱已储备充足,大有随时举事之势。基此情况,日前已与日本国总领事预行密谈,事先提出如下三点要求:
(一)双方协力缉拿匪徒,并搜查其密藏之武器;
(二)如果引起暴动,清国独自负责保护(原文如此,当系保护外国侨民及附属地之意),希日本国不要出兵干涉;
(三)阴谋暴乱者俱系土匪,而非革命党徒,故不能按国事犯论处,等等。
日本政府致电赵尔巽,表示“日本政府决无助革党之意”,“革党勾串马贼,难保必无”。表示会“加意协助(清政府)”。竭力搜查(匪在铁路附属地内购械招兵等情),并且表示,将饬日官随时侦察(蓝天蔚)。
外务部是日致电赵尔巽:由曹副大臣照来电各节切商伊使,据称:“屡接日领来电,亦称地方有不靖情状,惟大都仍系谣言,未可尽信。业经电饬领事防范。日本政府决无助革党之意。革党勾串马贼,难保必无。惟东省日军约有三万,北面又有俄军,革党谅难放手起事。此时,总督宜坚持镇定,所驻各军宜团结巩固,或有小变、宜不为所摇,切勿自馁,授匪以间。当照来意转电本国政府,必加意协助。至匪在铁路附属地内购械招兵等情,如有其事,日领必竭力搜查。蓝天蔚现在大连,据新闻载,自称养病,同住四五人,谅亦无甚作为,当饬日官随时侦察。”
综上所述,蓝天蔚受甲午中日之役震动,立志以振兴军事为报国途径。“甲午(1894年)中日之役,将士以不学见绌,乃发愤读书,慨然以天下为己任。”[《蓝上将荣哀录·事略》]蓝天蔚作为留日学生,在学习先进的日本军事理论及作战技术同时接受日本军国民思想。从日俄战争及战后日本军人的侵华行径中感受到清政府的无能及日本军人的跋扈,具有强烈的爱国排日思想,并且付诸行动。在他辛亥举事期间,既受到日政府的牵制掣肘干涉,同时受到部分日人的资助。双方的合作是有限度的,也是以民间形式,而日本政府方面既有观望也有粗暴干涉,最终与清政府方面达成默契,以掣肘、干涉为主。
2016年5月3日写于沈阳张氏帅府博物馆
注1:作者张侃侃女士,张氏帅府博物馆征集部副主任,研究馆员
注2:本文所据材料多引自《蓝天蔚年谱长编》。此处不一一落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