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前华兴会在长沙的革命活动(5)
辛亥革命网 2012-07-05 00:00 来源:湖北文史 作者:陈书良 查看:
1904年9月24日(农历八月中秋节),浏阳普集市举行传统圩集——牛马大会,往往会党利用这种场合开堂集众。马福益认为时机成熟,决定这天召集部众,开堂拜盟。黄兴即派刘揆一、陈天华等学界、军界人士,于是日赶到浏阳普集,以同仇会的名义为马福益举行了隆重的少将授予仪式。仪式由刘揆一代表会长黄兴主持,并赠与马福益部长枪20枝、手枪40枝、马匹10匹。刘、陈与马福益等重新布置了行动措施。同时议定,只待上海大批军械陆续运到,就可以提前起义。
万事齐备,只待东风了。
三
由于缺乏经验,华兴会的活动处于半公开状态。当时,华兴会大量翻印《革命军》、《猛回头》、《警世钟》、《血泪书》等革命宣传品,长沙各书店里这种读物“罗列满布,触手即是”,“市廛之地,道路之中,交头手指,争相阅诵”,克期起事的风声已在街头巷尾传播。
山雨欲来风满楼。
湖南当局当然注意到长沙世象的异动,俗话说,“一个窟窿进来斗大的风”,偏偏一个华兴会成员无意中走漏了起义的消息,被会党中的败类刘佐楫侦知,报告给岳麓书院山长王先谦。王先谦精研经史,是我最佩服的那个时期的学者,然而,他出于对朝廷的忠诚,即向湖南巡抚陆元鼎报告,要求逮捕黄兴、刘揆一等。
奉陆元鼎之命,巡防营逮捕了萧桂生、游得胜等华兴会头目,严刑之下,这些人无奈供出内情,华兴会机密因而尽泄。于是,“按名索捕,急于星火”,陆元鼎下令逮捕黄兴。
关于黄兴的机智脱险史实,“言人人殊,其说不一”;我自幼生活在通泰街、西园一带,我家在西园的住所就在龙绂瑞家对面,我听前辈指点陈述,又参阅了一些材料,还面询了同馆馆员、黄兴嫡孙伟民兄,将大致史实勾稽如下。
黄兴当时住紫东园寓所(见下页附图),10月24日早上,黄兴的姑妈进城走亲戚,黄兴亲自下寒菌面招待。这时,相距不到半华里的西园龙绂瑞差人持黄兴出走路线帖来,请黄兴去龙宅。因黄兴正忙活着招待,没即刻去。过了约一个小时,龙宅又差人持帖来催。黄兴大感诧异,觉得有重大情况,于是坐轿前往。据其长子黄一欧后来回忆:“先君刚刚坐轿出门,在门口就和来捕捉他的差役对面碰头了。差役见了他便问:你是黄轸吗?先君情急智生,镇定地回答说:我是来会黄轸的,他家里人说他到明德学堂去了,我再要到那里去找他。于是差役跟着先君的轿子向西往左文襄祠(明德师范班所在地)走去。先君到了明德学堂下轿,佯称进去喊某出来,叫差役在门口等候。他进校后,就由靠西边的金华祝老师住室旁的小侧门溜出,躲进了西园龙宅(龙绂瑞家)。”与此同时,当局搜查了黄兴的紫东园住所,但一无所获。
据龙绂瑞《武溪杂忆录》说:“华兴公司赁屋于南门外为之,表面标榜兴办实业,里面直是革命组织。无何,外间指目克强为革命党,谣言稍起。九月二十五日,余(龙绂瑞自称)在家中燕客,克强与焉,扬扬如平时。唯笑谓余:‘有相士谓我,将有缧绁之灾。’余曰:‘此无稽谰言,公何信之?’”可见黄兴在此前已经觉察到了日益逼近的危险。
黄兴到龙宅时,龙家正设一饭局,来宾有华兴会骨干周震麟、张继、胡元倓,还有浊世佳公子谭延闿。前三人是各种记叙此事的文章都公认的;谭延闿的在席并参与谋划黄兴出走,则是学术界没有看到或是1949年以后人们视而不见或是知情者有意回避的事实。以人废行,是机械唯物论论史的大过失,更何况谭延闿真的就是篡夺辛亥胜果的逆贼吗?此事龙绂瑞《武溪杂忆录》记之最详,惜龙文没有涉及座客。
章士钊在《与黄克强相交始末》一文中曾转引龙文有关部分后,说道:“胡子靖(元倓)、谭祖安(延闿)均在座,闻此言,则共权威勿躁,以图善后。”章写此文时精力旺盛,不会误记;且政治上有恃无恐,更无意回避,所言应该是可信的。查当事人谭延闿在《近代湘贤手札书后》中亦有记叙:“甲辰,克强为明德学堂教习,密谋革命,所谓华兴票也。事觉,乃匿龙萸溪(绂瑞)家。扬扬若无事,卧读书不辍,每饭辄三碗。其所刻印章名籍,皆在长沙府中学,萸溪乘舆往为访客者,尽取纳舆中以归。数日少懈,乃入圣公会,居久之,方乔装东去。”玩其语意,不仅为同情者,且为知情者、参与者。此语可解脱章文孤文单证之嫌。
再回到当日龙家的饭局。大家边吃边谈,黄兴将刚才碰到的事情原委告知他们,并对龙绂瑞说:“有一个重要的箱子,放在西长街长沙府中学后进一间房内,所有同志的名册和革命秘密计划都在里面,如果被抄去了,全体同志将被一网打尽。”十万火急,千钧一发。龙绂瑞当即表示愿意冒险去取。第二天清早,龙绂瑞伪装访友,坐着轿子前往长沙府中学,打开了黄兴所指的房间,找到那口箱子,带回交给了黄兴,随即焚毁。
差役既没捉拿到黄兴,协台(当时的警察局长)又率数十人来校,索要黄兴。胡元倓心知肚明,便说:“黄兴是在明德教书,但此刻不知去向。”差役要进学堂搜查,胡元倓厉声说:“不准搜查,要抓人就把我抓去好了。”差役慑于胡在社会上的声望,便灰溜溜地走了。
胡元倓见事情紧急,立即会见臬司兼学务处总办张鹤龄,从容申述:“诸事我均与闻,君如须升官,吾之血即可染红君之顶子,拿我就是。”张鹤龄原本就是朋友,为胡元倓的至诚精神所感动,当即表示:“此狗官谁愿做?此刻要紧的是看如何保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