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民族主义现代性的宏观思考
辛亥革命网 2011-05-12 00:00 来源:《史学月刊》 作者:李喜所 查看:
民族主义本身就是世界现代化进程的产物,现代性是其与生俱来的特性。从这个角度讲,没有现代性就不存在完整意义上的民族主义。
众所周知,大约五百年前,欧洲由中世纪向近代或曰现代社会转化的时候,民族主义日渐演化成一种不可抗拒的社会思潮。同一地域、同一语言、同一风俗习惯的自在的民族急切地向自为的民族过渡,民族自觉、民族独立成为时代的潮流,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这种民族自觉以创建现代民族国家和铸造自强、自立的新国民为归宿。质言之,也就是由中世纪的姓氏国家转化成新型的民族国家,由专制的皇权政体转化成民主的共和政体,由奴隶主义的臣民转化成具有自主意识的国民。在这样的民族主义理念导引下,欧美的许多民族成功的创建了新的民族国家,实现了传统社会的现代转换。梁启超在总结这种历史性的社会变革时精辟地指出:“民族主义,实制造近世国家之原动力也。”(《论民族竞争之大势》,《饮冰室合集·文集》之10,第11页)由此可见,一谈到民族主义就必然牵涉到对民族、国家、共和、民主、独立、自由、平等这些人类普遍价值的关怀,随之也自然启动了对现代社会的向往和追求。民族主义一出世,就和现代化进程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中国人认识到这股强劲的民族主义思潮并加以研究、介绍和宣传,则晚至一百年前的20世纪初年。1899年,流亡日本的梁启超写了《东籍月旦》一文,在谈到西方的世界史论著时,破天荒地使用了具有现代意义的“民族”一词。1902 年,他发表了《论民族竞争之大势》,明确提出民族主义是新的世界潮流,不可抗拒。其云:“近四百年来,民族主义日渐发生,日渐发达,遂至磅礴郁积,为近世史之中心点,顺兹者兴,逆兹者亡。”(《论民族竞争之大势》,《饮冰室合集·文集》之10,第10页)为顺应这种时代潮流,梁启超接连发表了十多篇论文,
从政治学、经济学、法学、史学、民族学等多学科的角度来阐释其内涵以及如何在中国推行。他突破单一民族建国的理论,提出了大民族主义和小民族主义的新概念,呼吁中国要抛弃单民族思维的小民族主义,而采纳大民族主义,即中国是多民族相融合的共同体。在这种理论的指导下,他在1902 年首次提出“中华民族”一词,受到了多数中国人的欢迎和认同。章太炎、杨度等有影响的思想家和许多革命党人、立宪党人都投入了民族主义的讨论当中。杨度独具慧眼,超越一贯的民族血统观念,提出多民族文化共同体的新理念,认为中华民族已经演进为一个多民族的文化族群,文化的一体性决定了其不可分割性。章太炎虽然对杨度的这种观点提出了商榷 ,但主要是认为他对“中华” 一词的起源理解得不准确,对大文化下各族人民的融会贯通却十分赞赏。这场讨论由名称、族群组合又延伸到民族国家、民族平等、国民铸造、人权理念、自由精神、民主政治等中国由传统向现代过渡的许多重大问题。在这场讨论的感染下,孙中山高人一筹,一方面提出“革命排满”只是反对满族中的少数贵族专制统治,而不是反对所有满族人,借以纠正革命党人中的大汉族主义偏向;一方面又与共和建国相结合,提出“五族共和”的民族建国理论,为辛亥革命指明了新的发展方向,为中国民族主义的发展找到了正确的途径。这是因为,只有创建现代的民族国家,才算为民族主义找到了理想的归宿,才能使民族主义有了自己借以依存的实体,进一步发扬光大。故而,梁启超在论述民族主义的时候 ,最急迫的呼吁就是创建民族国家。他说:“今日欲救中国,无他术焉,亦先建设一民族主义国家而已。以地球上最大之民族,而能建设适于天演之国家,则天下第一帝国之徽号,谁能篡之? 而特不知我民族有此能力焉否也。有之则莫强;无之则竞亡。间不容发,而悉听我辈之自择。”(《论民族竞争之大势》,《饮冰室合集·文集》之10,第 35 页)后来创立的中华民国,不仅和梁启超的理想相距甚远,也和孙中山的思想背道而驰,所谓的民族国家只是一块空招牌。“无量金钱无量血,可怜购得假共和”。理论和实践的背道而驰,使中国的民族主义者陷入了深深的悲哀。不过,当我们回顾现代民族主义在中国发芽、生根的历史过程时,还是可以发现,其和中国社会由传统向现代过渡的客观进程紧密相连。中国现代化的深度决定着民族主义普及的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