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民初至抗战前手工业经济中的政府行为(3)

　　三

　　1930年11月1日至8日，南京国民政府工商部本着“厉行工商政策，促进生产事业，发展对外贸易，增益国民经济”的宗旨，在南京召开了全国工商会议。各省主管工商行政的厅长、隶属行政院的各市社会局长、国内及华侨商界领袖、工商学界的知名学者共220人参加了这次会议。1930年正值1929—1933年世界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高潮，中国也被卷入这场危机之中，因此，如何摆脱危机、振兴民族工商业成为会议的中心议题，保护、改造和奖励手工业成为许多代表的共同呼声。

　　关于保护手工业，代表们建议采取四点措施：

　　（一）实行关税保护，提倡国货以抵制外货，他们认为导致手工业品竞争力下降的主要原因是“内地捐税之重叠及种种之留难”，“故欲维持手工业，非请减轻厘税，实行保护政策不可，并请通令全国于一律购用国货外，并须限制专卖国货，以期16（p443）实行抵制。”

　　（二）建议政府和社会设立专门机构，在原料和技术上对手工业加以扶持，“先于各类旧小工业最繁盛之区，由各该管政府同各该商会、同业公会或工会设立各该同业训练处”，训练处分为三股，其中货品流通股和技术指导股分别负责原料供应16（p422）及技术指导。有的代表提议政府设立“农民副业工艺指导部”，“利用农民暇时授以各种简易之工艺（如制草帽雨伞藤竹器等），发展农民生计”；设立“特产工艺改良部”，“改良各地特产工艺（如宜兴陶器北平地毯江西磁器江苏苏绣等），以16（p422）谋对外输出之发展”。还有的代表提出设立“各省县市平民工厂”和“县市游民习艺所”，前者“或由公家拨款兴办，或由自治团体负责，凡关于社会之所需均可制造，延聘专门技师教导入厂学习之平民，是平民既可得谋生之技，又可得衣食之资”；后者的吸纳对象是无职业游民，“使人人皆有16（p416）工艺技能，均可生活”。

　　（三）主张由银行提供信贷，保证小工业者的正常生产。他们认为，手工业或小工业，“其经济能力与资本之不足或竟无资本之可言者，实居多数”，为了维持并扩大他们的生产，“对于手工事业资本之借贷，应由国货银行订立优便条件，低利贷16（p441）与，期限放长，以利手工业之发展。”（四）适度限制机器工业以保护手工业。有的代表指出了机器工业对手工业竞争的残酷性，主张“在未能设法改良此项手工业之前，必须设法妥为限制同类机械制造工业，以免剥夺其利益，予以保护，俾安遂其生存，庶免发生畸形的工业发16（388）展。”

　　关于手工业的改造，代表们的意见集中为两点：第一，改造手工业的经营和管理组织，主张“各类旧小工业宜各就同业工厂纠合数家或数十家成一组织经营、消费、生产等合作业务，以轻成本而资改良”，同时由政府成立组织改进股，改进手工业的内部管理，如制茶业，可“将小茶庄合而为一大茶庄，规定资本，严加限制，务使化零为整，汰莠存良，于是资本既可稍丰，人才亦能略裕，而各种16（p384）费用复能节省”。又如蚕丝业，应“于一村或数村之间设立一所，招入蚕之农家入社，一方由县设立农民银行，以供其资金，……社中自行烘茧缫16（p366）丝，以至出售，仿照小规模之丝厂办理”。有的代表针对家庭手工业的分散性，提出设立家庭工业公共营业社，“无论男女老少均可施以相当工作，而所得之物品又可由公共营业社出售，不至受奸商所操纵，既可免除困难，又能挽回利16（p416）权”。

　　第二，改进手工业技术设备。“凡手工制品往往有生产过迟、品质参差之弊，参用机器则此弊可免，至已参用机器之小规模工厂，有工作机器不备者，有工作用机器而动力用人工者，亦宜由各该同业公会或工会随时指导，使推广机器以代人16（p390）工”。对传统手工造纸业中的“原有土法造纸厂家，应由省予以经济上技术上之扶持，责令讲16（p359）求改良，务使合于实用”。对传统制茶业采取治本之法，在“浙江、福建、安徽、江西、湖南、湖北各省产茶最盛之区，就相当之集散地点，借政府之力官商合资或官督商办，联合各大茶商，组织资力雄厚之制茶厂，复于四乡分设茶庄，向茶农随时收买，并采用外国最新制茶机器，聘用专门技师，16（p317）以科学的方法，焙制茶叶茶砖。”这些建议旨在借助政府的力量加速传统手工业向机器工业的转化。

　　为了鼓励改造传统手工业，代表们呼吁政府实行奖励措施，对“凡能制造新颖出品或有特别发明者，主管行政机关分别酌量奖励之，其法或用褒16（p390）状、或许专利、或与徽章、或给奖金均可”。有的代表还呼吁政府迅速颁布茶业奖励条例。

　　这些保护、改造和奖励手工业的意见受到高度重视，会议最后发表了《全国工商会议宣言》，其中第七条是对有关手工业提案的决议，宣布：“关于固有工业者，近年以来我国固有工业日见衰退，又以产额有限，不能畅销海外，欲图挽救，自应利用科学方法改进技术，增加生产，此本会议所兢兢17（p24）致意者。”同北京政府召集的全国临时工商会议相比，这次时隔18年的全国工商会议对手工业经济的认识，视野更加开阔，不仅看到了手工业经济在解决失业和缓解贫困方面的重要地位，而且洞见到手工业与机器工业的互动关系，主张加速手工业生产中的技术替代，促使手工业更快地向机器工业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