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与无奈:陈兰彬与晚清出洋官员的两难选择
辛亥革命网 2011-05-15 00:00 来源:《四川师范大学学报》 作者:李喜所 查看:
一
陈兰彬(1816 —1895),1872年因留美幼童出国,被江苏巡抚丁日昌举荐为留学生监督,踏上了美利坚的国土。这在晚清走出国门的官员中属先行者行列。清政府派出的第一位出国的官僚是斌春,时为1866年,随总税务司赫德(Robert Hart )往欧洲考察,斌春曾自负地在诗中称自己是“中土西来第一人”。第二位是志刚,1868 年随美国人蒲安臣(Anson Burlingame) 往欧美各国访问。陈兰彬大概能排在第三。此后,李圭1876年被派往美国出席美国
为纪念建国100周年在费城举办的世博会;1877年郭嵩焘和刘锡鸿赴伦敦出任驻英正、副公使;1878年曾纪泽出使欧洲;陆续出国的官员随着洋务运动的高涨逐渐频繁。但在洋务运动早期还较封闭的年代,清朝的官员并不像今天的官员那样对出国极感兴趣。因为出国不仅没有什么荣耀,反而弄不好会被闭关自守者围攻,甚至被戴上对朝廷不忠直至“卖国贼”的帽子。郭嵩焘的遭遇就是极典型的例子。有鉴于此,出洋的官员皆小心翼翼,选派官员出国也十分困难。陈兰彬的赴美,也是偶然促成。他虽然办过洋务,但绝非出类拔萃者;外语又一窍不通,根本没有外事经验;更谈不上是曾国藩、李鸿章等洋务大员的红人。1870年天津教案时,容闳作为翻译,借机通过丁日昌建议曾国藩向美国派留学生,得到批准。按理讲应该由容闳出任留美幼童的监督,但清廷对容闳这样一个留美出生的人才并不十分信任,于是由丁日昌推荐,命陈兰彬任监督,容闳为副监督。随后丁日昌向容闳解释说::“君所主张,与中国旧学说显然反对。时政府又甚守旧,以个人身当其冲,恐不足以抵抗反动力,或竟事败于垂成。故欲利用陈之翰林资格,得旧学派人共事,可以稍杀阻力也。
可见,陈兰彬的被任命,完全是出于洋务派官员为了防止顽固派的无端攻击。后来李鸿章在谈到此事时,也流露出了这个意思。其云:“盖以纯甫熟谙西事,才干较优;荔秋老成端谨,中学较深,欲使相济为用也。”而且,容闳第一次见陈兰彬时,印象也不错。其称:“其为人持躬谦抑,平易近人,品行亦端正无邪,所惜者胆怯而无责任心也。即一羽之轻,陈君视之不啻泰山,,不敢谓吾力足以举之。”从这些不同的评论中不难看出,陈兰彬是传统封建文化历练出来的一位学识渊博、品行端正、举止儒雅、中规中矩的谦谦君子。让这样一位从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谨小慎微的官员走向西洋世界,去办本质上和封建义理相抵触的留学生事务,其作为是有限的,其内心的郁闷和无奈是无法避免的。
当然,对于陈兰彬这样一个在刑部供职近20年而没有升迁的官员来讲,能换一个到美国的差事,也是意外的惊喜。遗憾的是,关于其1872年赴美时的文字记述如日记,游记等至今还没有发现。不过,从其1878 年赴美国出任驻美公使时留下的简短的日记中,还是流露出对西方物质文明的赞美,所谓“精彩”的一面跃然纸上。陈兰彬6月27日乘船抵达旧金山时,首先对金门大桥大加赞叹,上岸后又做了如下的描述:
登岸见华人会馆酒店已挂中国龙旗,赁寓在满金荣茉莉街九层楼宫殿酒店(亦竖中国龙旗)。是埠有洋商大酒店六间,此又六间中最华丽者。闻房屋器用值六百万圆,地毯足铺五顷,庭院设新制电气灯四盏,白光如月,芒焰远映,胜煤气灯,且工费省倍蓰,他日行用,谅必广矣。……其街道宽阔,形如棋盘,而以街市街为适中之地,生意之大尤在东边。各街俱有长行街车,可坐十数人,略同泛湖小艇,而往来迅捷。又有机汽车,不用人力、马力,转动消息,自动行走。迤北地势稍高,清泉颇少,所饮之水俱由远山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