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社会·自由:近代汉字术语考释

辛亥革命网 2011-04-24 00:00 来源:江海学刊 作者:冯天瑜 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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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术语,指各门学科的专门用语,每一术语都有在各该学科中严格规定的意义。术语基本都是名词,所含概念与某学科或其专门领域的整个概念系统相联系,并受其限定。术语的大量出现始于近代,是近代科学兴起、学科分野明晰、思维日益精密的产物。而近代科学及其诸学科分野,均在西方发端并形成体系。随着西学东渐的展开,大批西学术语也传进中国。由于汉字是一种表意文字,又有着悠久、丰厚的文化积淀,故西方术语译成汉语,主要是意译,其方式有二:或借助中国古典词语(如革命、共和、封建、社会、经济、文学、思想、文化、文明等等),通过放大、缩小、引申、变义,以对译西学概念;或采用汉字构词法,创制汉字新词(如科学、美术、美学、哲学、抽象、民族、动员、命题、动产等等),以对译西学概念。故今日我们熟用的近代术语,大都并非西方词语的简单音译,而是中西文化在意义层面上交会的结果,可谓渊源有自、底蕴深厚。对此加以考析,穷源竟委,有助于我们加深对中西语汇及其背后的中西文化的认识。值得一提的是,近代术语中的相当部分是从同属汉字文化圈的日本引入的。日本自幕末、明治以降,系统翻译西方典籍,在此过程中拟订了大批对译西学术语的汉字词,时称“日制汉字词”。时至19世纪末20世纪初,这些汉字词已经定型。而恰在此际,大批中国留学生及政治流亡者来到日本,他们成为日译西书及日制汉字词的传播者。清民之际,“日本新名词”遍及中国书刊(包括教科书),新旧人物的笔下和言谈中多有此类新名词,其中许多沿用至今,以至百姓日用而不知其为外来词。故中国近代新术语是中、西、日文化互动的产物。通过下述各术语的具体辨析,我们可以看出其间的发展脉络。

  经 济

  “经济”是中国古典词。“经”本为名词,义与“径”同,东汉刘熙《释名·释典艺》:“经,径也……如径路无所不通”。又指织布的纵线,后转为动词,义与“治”同,《周礼·天官,大宰》:“以经邦国”,《淮南子·原道训》:“有经天下之气”,这里的“经国”、“经天下”,即“治国”、“治天下”。“济”与“齐”相通假,有整齐调和之意。“经济”二字连为一词,首见于隋代王通《中说·礼乐篇》“皆有经济之道”。此后“经济”一词常用,如杜甫《水上遣怀》:“古来经济才,何事独罕有。”《宋史·王安石传》:“朱熹尝论安石,以文章节行高一世,而尤以道德经济为己任,被遇神宗,致位宰相。”《红楼梦》中贾政骂儿子贾宝玉迷恋风月,不习“经济之学”。这些文句中的“经济”是“经世济民”“经邦济国”的简写,与“政治治理”含义颇近。晚清曾国藩主张在传统的义理、考据、词章三学之外,加上“经济”,即经邦济国的实学。清光绪间科举考试中设立“经济特科”,以策论试时事,其“经济”仍指经邦济国。当然,古义的“经济”也包含国家财政义,如明代刘若愚的《酌中志》卷七论及万历年间司礼秉笔太监陈矩,“是以有志经济,每留心国家岁计出入”,而留心国家岁计出入,仍是关注经邦济国的一部分。

  “经济”转义为社会生产关系的总和,成为国民生产、分配、消费的总称,又兼有节约、合算之意,始于它充作英语economy的译词。economy一词从希腊文οικουομικοδ演变而来。公元前4世纪,希腊思想家色诺芬著《经济论》(《οικουομικοδ》),希腊文οικου作家庭解,υομοδ原意法律或支配,二字组合,意谓“家庭管理”。这便是西方文化中经济一词的始源。至近代,economy具有经济和经济学两重含义,19世纪英语国度有人提出,经济学应加ies词尾。而以“经济”对译该英语词,首见于旅日美国传教士黑本(J.C.Hepburn1815~1911)1867年编纂的《和英语林集成》。同一年,日本学者神田孝平翻译出版《经济小学》,也以“经济”对译economy。进入明治时期以后,日本人普遍在理财、节俭、合算义上使用经济一词,脱离了中国古典词原意。

  中国最早的economy汉译,是京师同文馆19世纪60年代末设经济学课程,定名“富国策”,以英国人福西特的《政治经济学指南》为教材。1880年该书汉译本名《富国策》。1886年,英国人杰文斯的《政治经济学入门》汉译本取名《富国养民策》出版。中日甲午战争后,中国学者和来华传教士曾用“富国策”、“计学”、“平准学”、“理财学”、“资生学”、“轻重学”、“生计学”翻译economy及economies。梁启超1896年开始在理财、节俭、合算义上使用“经济”一词,却又心存疑虑。他1899年撰《论近世国民竞争之大势及中国之前途》称:“故其争也……非属于政治之事,而属于经济之事”,将“经济”与“政治”对称,其“经济”已不是经邦济国义了。他对此解释道:“用日本名,今译之为资生。”可见梁氏对日本人将economy译作经济,并不完全认同,而更推崇“资生”。1902年梁启超编写一本外国经济学说史的著作,书名定为《生计学学说沿革小史》。严复翻译亚当·斯密的《原富》,撰《译事例言》,批评日本将economy译作经济,认为“既嫌太廓”,而中国译作“理财”,“又为过狭”,故严复另译为“计学”。1903年汪荣宝、叶澜编《新尔雅》,对计学下定义:“论生财析分交易用财之学科”,其含义与经济学别无二致。清末民初e2conomy的译名,经济学与富国策、平准学、计学、理财学杂然并用,莫衷一是。后来译名定为“经济”,除与汉译日籍在当时中国影响力强劲外,还与孙中山的提倡颇有干系。孙中山1912年8月在北京作《社会主义之派别与方法》讲演,论及economy的译名时说:对于“经济学”这门“有统系之学说”,无论译作“富国学”还是“理财学”,“皆不足以赅其义,唯‘经济’二字,似稍近之。”在其他场合孙也讲过类似话。此后,经济、经济学成为economy和economies的通用译名,包含社会生产、交换、分配、消费等内涵,与古典的经世济民、经邦济国义分道扬镳。然而,经济学与富国学、计学、理财学并用,一直延续到20世纪20、30年代,中国第一位留美经济学博士马寅初所撰博士论文,便不用“经济学”一词,而用“富国学”、“计学”,表现出对“经济学”这一译名的保留态度。大约到20世纪30年代中期以后,经济及经济学才成为统一的术语被学界和社会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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