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危而勇于舍命 临难而不求苟免(4)

　　日军先头部队受到重创，死尸枕藉，遂退距松江县城待援。7日上午，松江战事稍微缓和，吴军长和参谋长走出指挥所，一面安置伤员，一面命令部队抓紧时间休息，吃好睡好，准备再战。午后，日军谷寿夫十一师团主力赶到，复行猛烈反扑， 日军飞机和地面炮火向第一o七师阵地猛轰滥炸和扫射，第一O七师官兵伤亡惨重，负责指挥的师参谋长邓玉琢阵亡，至黄昏，第一O七、一一七师被迫退回松江县城。

　　当日中午，日军一部进至三十号桥，第一〇八师第三二二旅与顽敌激战，该旅官兵伤亡不断增加，旅长刘启文少将壮烈牺牲。日军逐步突进到城西关大桥附近，第三二四旅官兵在旅长夏树勋少将沉着指挥下，奋力阻敌，往返冲杀，屡进屡出，形成拉锯战，激战至夜晚。

　　8日凌晨，战斗仍继续进行。拂晓后，顽敌攻势愈见凌厉，“死守松江三日”战斗到了紧要关头。在强大兵力压迫下我军渐有不能支持之势。吴军长看到战况危急，拔出手枪，走出指挥所，迅速出小东门向顽敌迎去。官兵看到吴军长冲在前面，顿时勇气倍增，纷纷向前冲去，“冲啊”“杀啊”的喊杀声震撼大地。顽敌以为来了援兵，被打愣了，纷纷后撤。王司令看到吴军长满身污泥血水，满头大汗返回指挥所，瘫倒在行军床上，王司令从政从军以来，第一次看到将官在第—线打冲锋，激动不已，热泪盈眶。

　　到了黄昏后，日军又逼进小南门。敌军的冲锋声不时传到指挥所内。这时吴军长认为“死守松江三日”已到了最后关头，无论是完成任务还是突围撤退，都必须将顽敌打退，决定再组织一次反冲锋。吴军长将第三二一旅少将旅长吴骞召来，令其组织部队出小南门反攻。两小时后，吴旅长被担架抬下来，小腹中了子弹。吴军长见状，再次走出指挥所，亲临火线，将战局稳定。

　　夜晚十时后，“死守松江三日”命令已基本完成。从这时起，不断有官兵走进指挥所，要求尽早撤退，以便争取夜间行军，减少敌机轰炸。吴军长耐心向部下解释，军人以执行命令为天职，任务重于生命，一定要坚持到十二时才算圆满完成“死守松江三日”任务，并要求他们做好所属官兵工作，随时准备歼灭入侵之敌，并做好撤退准备。

　　9日凌晨，吴军长请郭军长和王司令率部先行撤退，然后，向所部下达撤退命令。这时，松江城东、城南和城西，三门均为顽敌控制，只有北门尚可通行，吴军长遂率残部向北方向撤退。

　　出北门后，沿公路向佘山方向前进，行至佘山坡上，突遇日军小分队伏击，吴军长和吴参谋长立即组织火力消灭日军阻击分队，继续前进，傍晚，进入青浦县境内。这时苏州河南北均有敌踪，只能沿着苏州河南岸岱形地面前进。由于敌机轰炸扫射，行动较为迟滞，至下午才抵达青浦和昆山交界处之白鹤港。该处的跨河约一百公尺的大桥已被日机炸毁，吴军长和部下伏于地面，待天黑后再行动。

　　直至傍晚后，敌机于一阵轰炸之后，吴军长和参谋长才站起来，忙着部署部队渡河：会游水的游水，不会游水的找木板浮过河。谁知竟在这时，一支南来的日军便衣队赶到，一阵罪恶的枪声，吴军长被击中坠河，不幸殉难，同时牺牲的还有他的参谋长。

　　为掩护淞沪会战，大军撤退，吴军长临危受命，率部“死守松江三日”，第六十七军不仅为此付出重大牺牲，吴军长本人也以身殉职，其壮烈事迹理应受到褒扬，家属受到抚恤，但该军副军长贺奎事后为吴军长请恤时，军政部竟有人诬陷吴军长叛变投敌。这种造谣诬陷当然是见不得阳光的，很快也就烟消云散。以后又以缺乏确证为借口，仅仅宣布下落不明，于是褒扬无从，冤沉海底。

　　海峡两岸 共追烈士

　　吴军长牺牲后，其夫人靠微簿积蓄和友人帮助，含辛茹苦，矢志抚孤，惜于1942年病逝。其胞弟吴辅仁仅因是抗日将领家属，在家乡被汉奸告密，惨遭日伪杀害。其子女在吴军长生前好赞助下，得以完成大学教育。

　　吴军长殉国后，设在青浦的第六十七军军部及其属队，由贺副军长率领，撤至昆山收容残部，而后转至松江天马山、佘山等地作战十多次。不久，奉命转至安徽宁固整训。第六十七军番号撤消，部队缩编为第一O八师，编入陆军第二十五军。这支英勇善战的爱国武装就这样被肢解了。

　　历史虽然走着曲折的道路，然而是公正的。1980年，沉默了四十余年的王司令终于站出来说话了，撰写了《八一三之役吴克仁将军殉国记实》，公开出面为吴将军作证。翌年5月吴将军生前好友旅美名报人田时雨先生著文《忠烈泯没、昭恤无闻的吴克仁将军——纪念七七勿忘抗日战场初期殉国大将》，为吴军长平反昭雪呼唤。

　　王司令的作证和田先生的呼唤，掀起了一股强大的舆论，在这股舆论的推动下，当年参加淞沪会战的顾祝同、黄杰、王铁汉将军联名请台北“国防部”转呈“总统府”核准，于1982年春入祀忠烈祠。这年3月29日，台北忠烈祠举行抗日将士春祭大典，吴军长女儿如琳女士特从东京赴台参加典礼。蒙受四十余年的冤案，终于得到纠正。

　　为褒奖吴军长的英勇业绩，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也在这前后追认吴军长为革命烈士，并签发了证书，海峡两岸出面对吴军长作一致的评价，这对追求祖国统一，海峡两岸民众来说，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九泉之下的吴军长如果真有灵知的话，一定会无比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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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本文作者朱权先生和张建基先生现居上海，均系民革成员。本网衷心感谢朱、张两位先生惠赐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