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军校草创时期经费问题研究

　　陆军军官学校（以下称黄埔军校）于1924年1月在广州创建，1928年5月在南京“校务重建”，这段时间，在潮州、武汉等地办了分校，但因校本部始终在广州，可以认为它是该校数十年沿革史上名正言顺的“黄埔”时期。在数量可观的黄埔军校研究中，对该校草创阶段（1924年1月至1925年7月）经费问题的研究极为缺乏。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呢？从根本上说，是资料缺失。20世纪30年代出版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史稿》中说：“黄埔本校之经费，因史料散失，无从查考。现在可书者，则于十三年开创之始，每月经常费定为十八万六千六百元。以后学校范围渐次扩张，经费亦因而增加”。1虽然上揭记述有关“开创之始”每月经常费之说并不正确（对此下文还将谈到），但是它告诉人们，关于广州时期黄埔军校开支的资料已散失了，因此在编写校史时，便无法详载。本文的写作，即对该校草创阶段的经费问题研究，自然也不可能据其明细表作梳理，而只能是围绕经费来源问题进行探讨，以了解为建校事前的筹谋，面临的困难以及解决的办法。

　    1923年1月26日公布的《孙文越飞宣言》奠定了孙中山的“联俄”外交的政治基础。2月21日，孙中山从上海返回广州，第三次开府羊城。在《孙越宣言》发表后的第三天，廖仲恺奉命赴东京，与同船赴日的越飞及其秘书，先后在东京与热海，商议“宣言”中所议问题的落实，其中便包括创办军校款项的落实。据追踪越飞访日的大阪《每日新闻》记者布施胜治记述，廖仲恺与越飞在谈话中达成了一项协议，苏联将援助国民党设立军官学校。布施还援引孙中山对张继的谈话：“俄国从1924年前后起，每年给广东提供二百万元的援助”，其中七十万元是黄埔军官学校的费用，一百三十万元是“国民党政费”。2苏俄支持孙中山创办军校，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孙中山求之不得的承诺。1923年1月，孙中山致函苏俄领导人说：“在改组国民党，建立革命队伍中，在组织北伐统一国家的事业中，我想听取他们（指苏俄顾问）的意见并得到他们的帮助，文还愿得到财政方面的援助去进行拟议中的事业。”3可以毫不含糊地说，苏俄确实援助了孙中山，尽管援助者怀有自己的意图，而且也不是什么无私的援助：它强烈希望借孙中山将自己的势力伸入中国、保住其在外蒙古与中东路的殖民权益，甚至建立一个亲俄的统一政府。关于援助孙中山办军校这件事，俄方也是看得很重的，许多当年苏俄军事顾问的回忆录可以说明这点。加伦将军在其手稿《广东战时随笔（1924年12月－1925年7月）》中写道：“显然，建立一支符合党的宗旨的武装力量，使党能够依靠这支武装力量巩固政府的地位，提高政府的威望，是十分必要的。”“为此，经我们提议，并由我们出钱，于1924年初在黄埔创办了一所下级军官学校。而今，这所军校在国民革命运动史上得名黄埔军校。”4这段记述值得注意的是，该俄国顾问认为创办这所日后成名的学校，是由苏俄方面建议，并由他们“出钱”办起来的。这些言论可信度如何，这也是我们研究黄埔军校经费问题应予以认真考虑的事。

　    另据1923年5月1日俄方致孙中山函中称：“我们准备向您的组织提供达200万金卢布的款额作为筹备统一中国和争取民族独立的工作之用。这笔援款应使用一年，分几次付清，每次只付5万金卢布。”5这个通知，与上述孙中山与张继谈话中讲到的二百万元数目，当是同一件事。不过，俄国人的话是不可信的，不到一年，即食言自肥。据1924年3月20日联共（布）中央政治局会议记录，联共（布）中央已将200万金卢布改为50万金卢布。6

　    这实在是复杂的问题。俄国人究竟支付了多少钱，而这些支付的钱又有多少用在黄埔军校，最后支付是在什么时候？这些，研究者都希望弄明白，但最终还是没有人能说明白。李玉贞研究员曾经较为详细地考察了苏联援助孙中山的经费。她在《孙中山与共产国际》一书中援引苏联斯拉德科夫斯基主编的《中国现代史》（第1卷【1917－1927】，1983年莫斯科出版社，第159页）指出，为了援助孙中山创建一支新型的革命军队，苏联政府为孙拨出了90万卢布的援款。李玉贞认为，该书作者没有说明这些钱与上述马林所记1923年5月1日电报所载500万（本文作者按：应是200万之误）金卢布是什么关系，属于同一笔款，还是因用途不同，而数额各异。她又说，苏联学者叶尔马舍夫在《孙中山传》（第259页）中称，苏联向孙提供了1千万元（币名不详）的贷款，以帮助孙中山建立中央银行。不过，那肯定不是1923或1924年的事。她还援引美国历史学家韦慕庭的《孙逸仙——屡受挫折的爱国者》（第352页）中的观点：关于黄埔费用，迄未有可靠史料，但肯定有苏联援助；另外，国民政府的中央银行后来可能收到过苏联顾问B·波利亚克转来的3万美元。1924年9月，美国驻广州总领事道格拉斯·精畸士从世界银行总经理处听说，在过去8周内，苏联顾问团共收到25万港币。从上面胪列的几件材料，实在无法说明黄埔军校草创时期到底获得多少苏联经费援助，而且，苏联方面在发出上引1923年5月1日函件后，在中文资料和现在可以看到的苏方文件中，便未再出现俄方主动谈对孙援款之事。这是什么缘故？另外，在1923年5月1日函中，苏联方还表示将提供8000支日本步枪，4门“奥里萨夫”炮和两辆装甲车。这些俄国提供的武器，是否需要支付款项？以后我们还将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