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国“半工业化”农村中的经济社会变迁(4)
辛亥革命网 2011-05-12 00:00 来源:《兰州大学学报》2005年01期 作者:彭南生 查看:
地处鄂南的羊楼洞则是一个因乡村制茶业的发展而出现的新兴市镇。羊楼洞在鸦片战争前夕,还只是一个商品经济初步发展的村落,至多也不过算得上一个乡村集市罢了。随着19世纪50~60年代中国茶叶出口量的急剧上升,羊楼洞制茶业步入快速发展时期,同光年间达到鼎盛,年产销青茶、红茶、包茶、砖茶等一系列“洞茶”达4949万斤,“绝对的、相对的与附属的商行及劳动者凡五十一万人”[31]。随着制茶业的勃兴,羊楼洞很快由一个村落发展成为一个以茶业为龙头的工商业重镇,极盛时的同光年间,镇上常住人口达4万,茶庄200余家,有5条主要街道,各业店铺数百家,豪门巨宅鳞次栉比,其时“峒市商业骎骎焉,驾各镇上”[32],其繁华程度超过县城,有“小汉口”之称。民国初年,羊楼洞设立峒自治区,办起了电报局、邮政所,公路交通、教育文化事业也都获得了发展,早在1905年废科举时,羊楼洞就创办了新式高等小学堂[33],1907年广东人魏鉴彬父子在羊楼洞用手摇发电机放映无声电影[34]。这一切都是与制茶业的发展息息相关的。
眉村位于潍县东乡潍河沿岸,潍县近一万家左右的织户中,近3/4集中在东乡。眉村有居民300余户,铁轮机250余台,几乎每户拥有1台。每织机日织布能力为1匹布,每织5匹布可得1匹布的纯利润,利益所驱,全村“妇孺咸从事于此”。眉村不仅是重要的织布中心,而且是东乡棉纱、土布的主要集散地。胶济铁路线上的南流车站,因“与织布中心眉村有大道可通,棉纱之输入,年约7000吨”[35],由该地售出之布占潍县全境土布总数的1/4[36]。该村与织布业有关的一系列行业相继兴起,眉村仅布店就有几十家,此外,广丰、王其利、李元华、王西庆四家铁工厂专营安装、维修织布机,眉村西门外有大车四、五十辆,并有专门从事装卸布匹、棉纱的“小杠队”几十人,1935年眉村开设潍眉汽车客运站。该镇初步实现棉纱、织布、机件、运销一条龙。眉村人由最初的“兼农就织”逐步发展到“弃织经商”,眉村成了远近闻名的纺织名镇,织布很快成为该镇甚至环镇乡村经济赖以发展和维持的支柱产业[37]。
三、乡村商人阶层的崛起与社会救助能力的增强
虽然农民的经济状况与生活水平从乡村工业的发展中得到了改善与提高,但获益最大者莫过于一部分农村中的富有者,他们形成一个颇具经济能量的商人阶层。如吴兴生丝业中,“无资农民,所得系辛苦换来,生活虽较昔略丰,而由布衣崛起,一跃而为富豪者则极希。至有资产者则不然……其间虽不无几时许困难,然其致富之机会,显较贫苦之农民占优势。于是小富者一跃而为中富,中富者一跃而为巨富,一时崛起者甚众。”[38]最著名者当数吴兴南浔富商的崛起,“计南浔一镇,以丝商起家者,何止数百十户,举其著者,竟有‘四象、八牯牛、七十二只狗’之称焉。”[39]据传,财产达百万以上者谓之“象”,五十万至百万者谓之“牛”,三十万至五十万者谓之“狗”,而据考,财产百万以上者有刘、张、庞、邢、邱五户,刘、张二氏财产竟达到二千万和一千二百万之巨。
商人阶层崛起之后,大多虽脱离了乡土基层社会,进入城市,但对农村社会变迁还是发生了或多或少的影响,尤其在慈善事业上倾注了一定心力。湖州丝商为南浔社会救助事业的发展作出了贡献。1930年代初,南浔拥有育婴堂、老人堂、师善堂、承济善堂、贫儿院、施药局、义仓、游民习艺所等八处慈善机构,它们的设立及运转与丝商的捐助是分不开的,其中贫儿院4000~5000元,育婴堂30000~40000元,由庞、刘二氏捐助,承济善堂年需经费6000元,由庞氏一人负担,施药局“经费在起初由绅商捐助,后来抽收丝捐及入官的公产租息等”,老人堂年需经费约二千余元,“有基金三四万元,亦由绅富捐助”,师善堂亦“至同治四年拨丝款为经费”,义仓则由里人“刘锦藻等捐集巨资在南栅设立”,游民习艺所经费5000元,由刘庞二氏捐助[40]。这些慈善设施对救助鳏寡孤独、贫病愚弱发挥了极大作用。
随着通海织布业的发展,一批依靠土布商业发家的商人崛起了,1907年通崇海三境仅花行就多达300余庄,“百年以来所未有也”[41]。其中以创立同兴宏大牌的恒记布庄的沈燮均、新地商人吴斗南、龚文记创业者龚文卿等人最为有名。同业宏在最盛时期的1912年,销售量达二万件,获利多至13万元,龚文记全年营业额,小布共四、五十万匹,蓝布、大布二、三万匹,年余毛利六千元左右[42]。沈燮均以其商业利润支持张謇办厂,他以“自己所经营的同兴宏布庄全部资力接济大生。同兴宏专运南通土布到东北三省行销。它所经营的土布,布质细、门面大、尺头足,合东北人的脾胃,营业额相当大。沈将同兴宏的大部分资金贷给大生。不足,更以同兴宏的名义向上海和南通钱庄透支巨款,转借给大生周转。大生靠沈之力购进了棉花”[43],从某种意义上说,张謇经营大生纱厂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通海土布业的发展,尤其是通海土布业对机纱的使用,反过来,大生纱厂又促进了通海土布业的进一步发展,“机纱的出现促进了土布的改良和市场化,而大生纱厂的兴建与壮大,激发了通海地区土布业的潜力,使关庄布市场进一步扩大”[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