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的觉醒——上世纪之交中国人对20世纪的认知(5)

辛亥革命网 2011-05-04 00:00 来源: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作者:严昌洪 查看:

辛亥革命,辛亥革命网,辛亥革命百年纪念,中国人使用的“世纪”一词,来自日文。“世纪”概念的引进,使国人对世界的认知在扩大空间范围的同时,又扩大了时间范围,人们认识历史

  他们如此强调20世纪是竞争的时代,完全是出于一种忧患意识。因为他们看到由于西方资本主义经济的迅速发展,在20世纪工业竞争之时代,工业不发达之国几有不能立足于地球之势。在20世纪经济战争之世界,苟“缺平和竞争之能力,无凌驾列强之物质,而立国于此最可危惧之世界者,其民族之澌灭,其家国之丧失,实无可逃之数”[29]。“自经济上言之,则二十世纪中,苟得立于经济界者,则其国兴,苟弱于经济界者,则其国亡。”[30]杨毓麟在《新湖南》中更明确地指出:“今世界既入二十世纪之舞台,则第二等国以下必不能于地球上有插立国旗之地。”这实际上讲的就是我们今天常说的综合国力问题。综合国力强大,则国际地位自然就高,别人必不敢来欺负。否则就要挨打。

  然而当时的中国,综合国力如何呢?时人悲观地分析道:“二十世纪之时代,其中国存亡之界线乎?往者且勿论,即就现势而观,铄于外者,列强各挟其民族帝国主义麇集亚东之大陆,以恫吓、柔媚种种手段,吸我同胞之膏血,夺我同胞之权利,务使精疲力竭,死而后已。溃于内者,无贫无富,无贱无贵,大半皆混沌顽陋有如原人,其桀黠者,非仇教以召侮,即媚外以卖国,而号称血性男子,为中国四万万人中最难能而可贵者,亦不过为无意识之举动,舌焦笔秃,徒托空谈,而自以为一己之天职已尽焉。”[31]怎能有经济实力与列强抗衡?而且,由于列强本国工商业的发达和义和团运动给它们的沉重打击,它们对中国的侵略政策也从着重在军事侵略转变为着重在经济侵略,而这种经济侵略比之军事侵略更为可怕。因此20世纪之中国已处于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20世纪里,中国“胜则为全球主人翁,败则入自然淘汰之旋涡,而种族渐归澌灭”[32]。

  面对这暗淡的前景,进步的中国人并没有消极地等待做亡国奴。看到中国这样一个“方里二千万,倍半于全欧;人民四百兆,六倍于北美;开辟五千余年,有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遗教,有英雄豪杰龙战虎斗之历史;且地处温带,人性聪慧,国多平原,物产饶裕,皆地球万国之所无,而我中国所独有者也”,本来就具有“雄视宇内,威震环球,操纵万国,凌轹五洲之资格”[33]的伟大国家将沦为列强的完全殖民地,他们不甘心。拯救祖国,使其免遭灭亡的厄运,是最先觉醒的那批中国人自己“揽到”身上的神圣使命。在他们那里,20世纪又有了新的意义,即,20世纪是东方睡狮觉醒并崛起的时代。他们的信心来自对时局的清醒估计。八国联军与《辛丑条约》的沉重一击,将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的中国几乎置于死地,但义和团和广大民众反抗侵略的斗争,又展示了中国人民的潜在力量,显露了中华民族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希望之光。随着西力东侵的还有西方的文明与启蒙思想,还有美国脱英羁绊而自立,日耳曼之建联邦,意大利之立新国,匈牙利之离奥而独立等榜样,将使中国人受到影响,受到鼓舞,迅速觉醒。人们把世纪之交视为国家命运的转折点,人民觉醒的新起点。梁启超在《清议报》上说:“十九世纪与二十世纪交点之一刹那顷,实中国新陈嬗代之时也,故二十世纪之中国,有断不能以长睡终者。”[34]“他们懂得‘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的永恒哲理,敏感地觉察到,在世界被列强搅乱得‘乌天黑地,云黯风号’的背后,隐藏着帝国主义盛极必衰的契机。”[35]《湖北学生界》就宣称:“今日者十九、二十两世纪之交也,中国而亡也,其必于斯,中国而兴也,其亦必于斯。斯时也,正天地所为造成最重最大反动力之时势,以待我之斡旋转移,而演出空前绝后独一无二之雄快的活历史也。”[36]

  这“演出空前绝后独一无二之雄快的活历史”的主角是谁?清朝政府和官吏已成为列强“所擒之纵之威胁之具”,不足恃以图存,只能将重任寄托于人民和学生。宋教仁大声疾呼:“四万万同胞,起!起!起!二十世纪之中国将赖汝为还魂返魄之国,迎汝为自由独立之尊神,汝老者壮者少者幼者,其勉乎哉!其勉乎哉!”[37]但是没有觉醒,没有自立精神的民众只能是乌合之众,甚至只能是奴隶,也难以承担救国重任。于是“国民”问题被提出。《国民报》第2期上专门撰文《说国民》,把“民”分为“国民”和“奴隶”,两者的定义和区别是:“何谓国民?曰:天使吾为民而吾能尽其为民者也。何谓奴隶?曰:天使吾为民而卒不成其为民者也。故奴隶无权利,而国民有权利;奴隶无责任,而国民有责任;奴隶甘压制,而国民喜自由;奴隶尚尊卑,而国民言平等;奴隶好依傍,而国民尚独立。此奴隶与国民之别也。”该文作者认为今日中国有无“国民”,是20世纪之一大问题,中国有国民,则20世纪之中国将气凌欧美,雄长地球;中国若无国民,则20世纪之中国将为牛为马为奴隶,所谓万劫不复者也。国民问题实际上就是国民性问题。在这方面,受到19世纪末日本出现的“国民性反省论”影响的留学生也很重视对中国国民性的反省。《说国民》中反省了中国人的奴隶性格,如无权利、去责任、甘压制、尚尊卑、好依傍等等就是国民性中的弱点,而文章提倡的作为国民标志的权利思想、责任感、自由意志、平等观念、独立精神就是当时中国最需要的国民性。

  如何才能造就具有以上国民性的“国民”呢?有人思之又思之,认识到“竞进者,二十世纪不二之法门”[38],这就是说,在竞争的世纪里,只有具有竞争、进取精神才能敢于抗衡强大的对手,争取最后的胜利。所以中国国民“欲争存于二十周世纪中之竞争场也,必先贯注以竞争之精神、之血气、之热心、之魄力,而后可免于并噬。”[39]但中国民众背负着沉重的传统包袱,只有卸下这包袱才能成为自立自强的国民,故刘成禺说:“二十世纪为人类竞争之历史,旧历史之缺点不去,必不能养成国民”[40]。留日学生呼唤“国魂”的归来,就是要用积极进取精神、军国民尚武精神、爱国精神,用民族主义、民主主义、革命主义、英雄主义来重塑中国的国民性。

  他们出于历史使命感,认为青年学生可以承担重塑国民性的重任。他们豪迈地宣称:18、19世纪之历史为欧洲学生运动之舞台,中国学生则应成为20世纪历史舞台之主角。他们看到,中国现状,官吏则案牍之外无经营,士民则衣食之外无谋划,习焉而不察,由焉而不知,凡所事事,仅足以供人役使,完全是一种奴才或奴隶的样子,这些人需要“吾学生为之支配之,为之整齐之”[41],“二十世纪之中国,必由吾辈(青年)支撑之、提挈之,以雄视宇内”。所以他们组织团体,创办报刊,译介西学,宣传群众;他们还在本省开展社会调查,各取方域之利病一一研究之,以为国民发其智,通其情,兴其利,剔其害,使国民皆脱奴隶之习性而具主人翁思想,徐图救国之方[42]。

  因此,世纪之交,青年学生是人群中最活跃的一群。真乃“廿纪英雄属少年”,20世纪中国光辉历史的序幕就是由他们拉开的。

  跨进新世纪门槛的时候,中国先进人士对20世纪的认知是他们所从事的革命救亡运动必要的思想准备之一,它与辛亥革命有着密切的关系。那就是在以上对20世纪认知的基础上,孙中山提出了民族、民权、民生三大主义,中国人民产生了忧患意识,爱国学生产生了使命感。于是,在三民主义旗帜的号召下,具有忧患意识的中国人起而为实现自己的使命——以革命手段推翻清朝专制统治,为建立独立、民主、富强的新中国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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